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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01月09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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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版:副刊
2023年01月09日

有风来

□潘玉毅

在风、雨、雷电、光影等自然事物中,风是最知趣的,见墙而返,见窗而止。它不像光,好奇心重,即便别人关了窗也要到溜到里面去看看,甚至逗留许久;它也不像雷,即使进不去,也要留一个响动在里面。

唐代诗人李峤曾作一首“风”的同题诗,诗云:“解落三秋叶,能开二月花。过江千尺浪,入竹万竿斜。”落叶、开花、起浪、压竹,足可见风的神奇,无色无味、无形无相,却有不凡本领。风有时在屋顶,有时在瓦缝,有时在水里,有时在杨柳枝头,有时在衣服飘拂的夹子上。一点,或是一抹;一缕,或是一阵,风的量词不同,给人的感觉亦不相同。

“云将只影穿关塞,月与平生到屋梁。”天上的云和月本是神奇之物,能将人的思绪、思念载到万里之遥,而送它们前往的交通工具是风。岂不闻古人云,“大鹏一日同风起,扶摇直上九万里”,说的是风;“好风凭借力,送我入青云”,说的也是风。风可入松,亦可停云。风吹杨柳,杨柳扶风,因为风,杨柳丝绦落入人眼里,变得柔情款款;风吹细雨,雨打纱窗,雨因为风,也添了几分情致,无论恼人或是喜人,都显得别有意趣。

风能载物之外,还能辨别季节,人们观风动便可知四时之序。当北风换成了东风,冬天也就变成了春天,其它的风向与季节也常常互为呼应。

风从不同的方向吹来,皆有不同的情感。“我爱东风从东来,花心与我一般开。”东风随春来归,山间和屋前的花花草草都睁开了眼睛,流水和鸟鸣也同时在耳边响了起来。记忆中,东风多与生机互相关联。而南风与东风相似,却比东风还要顽皮,“唯有南风旧相识,偷开门户又翻书”,不请自来还反客为主,南风的脸皮无疑是厚的,不过它也算好学,入室不为偷盗,只为读书。可惜它不识字,所以只能算乱翻书。“西风多少恨,吹不散眉弯。”从西边吹来的风总是带着丝丝“孤独寂寞冷”的味道,金风玉露相逢处,恰如古道上滞留的西风瘦马,情也多,恨也多。而北风容易导致两个极端,一面是“北风猎猎吹人倒,千卉千葩尽枯槁”,一面是“北风吹,能几时?吹不弯我庭前柏树枝”。这或许说明了一个道理,选择不同,得到的结果也是天差地别吧!

其实,换一个角度看,四个方向的风,如同人在不同年龄段呈现的生存状态。少时懵懂,却是豪气干云,如东风,不畏艰难,生气勃勃;成年之后,如南风,见识了世间百态,懂得了人情世故,却仍渴望保持初心,闲时翻书,仿佛回温自己最初的梦想;人到中年及至老年的一段时间,恰似西风一般,得与失、喜与悲、相聚与别离,互相交错;待到两鬓斑白时,如在北风呼啸的庭院里负暄,不知是雪染白了头发,还是白发变成了雪花,从容也是一生,悲观也是一生。

当然,风在不同季节,代表的寓意也不尽相同。“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。”春日的风里常常包裹着除旧迎新的气象。春风过处,温度如希望,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攀升。这一点,人自心底到肌肤均能感受得到。夏日的风则微微有点熏意,“夏风草木熏,生机自欣欣。”夏日里,酒旗风暖,树木成荫,可见不仅是人,连草木也深受影响。到了秋天,秋上心头就成了愁,而乡愁是最深沉,也最常见的。“洛阳城里见秋风,欲作家书意万重。”思乡之情重了,秋天的鸿雁、游鱼就都成了信使。“冬歌月来风似箭,晨起雪盈床。”冬天的风刀雪箭卷地而来,黄埃散漫,遍布萧索之意。花如雪,雪如花,纷纷诉说着冬天的贫苦。

时序不同,风的味道不同,反过来说也是一样,不仅人的情绪会令风的寓意发生变化,风也能影响人的情绪。“惠风和畅”“风声鹤唳”,简简单单两个词,一者闻之就有无限暖意,一者观之便觉纸上寒意汹涌而来,便是绝好的例子。

风是有声音的,风的声响有时是一朵花开,有时是一朵花谢,有时是燕子掠过水面,有时是雄鹰振翅长空,有时如黑夜穿过黎明,留满天云霞在山脊。这些声响就好像一首上古神曲在人间遗落的音符,这些音符生动而鲜活,远不止宫商角徵羽几个音调。

风的种类也有很多,这种多亦体现在它的名称上。风沾了杏花,便是杏花风;沾了杨柳,便是杨柳风。而最能传达汉字韵味的非“剪剪风”莫属。“剪剪风”大抵是由贺知章那句“二月春风似剪刀”引申而来。二月的风,徐徐而来,微不可查,带着点未曾散尽的冬日寒意,把柳叶剪裁成片。

我更喜欢这个词本来的样子。“翦”字作名词时,意指初生的羽毛;作动词时,表示修剪整齐。每回只要看到这个词,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一个画面:风像剪刀、燕尾一样,慢慢地、细细地裁着,裁出了百变山河,裁出了万紫千红,裁出了一幅锦绣蓝图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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